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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没有回来。乌云大军掩杀遍天，电鞭子不住地抽打，云团迅速地行军。一些马前卒零星地暗放冷箭，水滴夹着滚烫的温度划过天际，直直剁入地面，寒地热得阵阵发颤，像巨锤擂击的鼓面。

风将门踢开，往里面喷热气。绿忙挫身将门顶住，脑门渗出层油汗，表情严峻地凝视窗外。窗子热得朦胧，条条水痕在窗上爬错，如枯木的纹理，模模糊糊地看不透亮。

黑一拍桌子，迈步就要拉门。绿一把拉住“疯了！送死么！”黑眼直瞪着，而绿一脸坚毅。黑看了看窗外，攥了攥拳头，发出格格的声响，气呼呼地坐了下，不住喘着。

云团凝结成块，风翻搅大地，碎石在空中飞旋，打在窗上啪啪作响。天地一片墨色，世界蜷在厚棉被里，闷得要死，浑身散发着腥臭。

来了！紫、黑、绿一同猛然站起。门霍地洞开，热风如火舌卷进来，舔得人身上发腻。

红和白将大冰块拖进来，忙将门掩死。橙躺在冰块上喘着粗气，头脸下淌着水珠，在脸上犁出道道沟壑，像被猛兽的利爪抓过一般。

绿扶住大冰块，仔细地看上面躺着的橙。橙双眼发直，瞪着房顶一瞬不瞬。

绿伸手，旁地递过来把锯。锯套着铁鞘，将锯从鞘里一抽，抽出一列森森白齿。那白齿在冰与橙之间拉扯摩擦，飞迸团团冰雾，罩住了绿的青脸。

呻吟从屋里散出来，像一只巨手，掐住了所有人的脖颈，透不过气。绝望便像极这雾，笼住了小屋里的每个人。

碎石块还在拍门。雨阵在窗子上嘶叫，窗扉欲裂。巨大的闪电如直劈的利剑斩破天地。白光在浓黑的小屋里乍闪，像瞬时爆炸的火药，映出了惊恐表情，随即，碎裂。

夜来了，本就漆黑的天地又涂抹一层浓墨。浓墨凝固，像凝固了夜。白光频闪，像昼夜不间断地交替，更像巫师手中不断变换的塔罗牌，变换着未卜的生死。

暴雨垒垒砸下，蒸腾起白烟热气。屋里的他们都快烤化，像一根根半化不化的冰棍，软塌塌的，挂满了粘稠的汁水。

绿黑紫红白橙围住了大冰块取冷。热的发颤。黑将牙狠狠一咬，嘴角崩下一小块冰茬。雨水从门缝里漫进来，像涌进一整片地火。绿紫白橙环抱在一起，使冰寒最大限度地留存。黑猛地将身一纵，破窗而出，奔出去咧着嘴向天狂舞双拳。但霎时便瘫在地上，化作一滩黑水，随雨水流散了。

抱在一起的绿紫白橙都想动作，却都发现动弹不得。冰融在一起，使他们结成一坨。渐渐的，绿紫白橙各自的颜色都混杂交融，像调色板上搀兑的各种颜料，再没了纯粹的色彩。他们都识不清自己，仿这冰坨的每一部分都是自己，又都不是自己。仿佛他们合成一艘笨大航船，在地火中慢慢沉没。

红悄悄飘出去，双脚已被雨水溶化，身体浴在雨中，像被不断泼上硝镪水。他奋力爬上门旁不远的一座垃圾堆，垃圾上丢置着一架废弃的旧钢琴。

红艰难地向上爬，他的身体在雨中不断缩小，红色像鲜血四面铺展开来，仿佛给垃圾堆罩上鲜亮的红布。红攀爬至顶，伸出一只臂膀，向那琴键猛按下去。琴键猛地一颤，迸出低低沉沉的一声，哆。手破碎在琴键上，像瞬时开放的红色小花。风来，瓣散。

怒雨狂挥，值红生命最后之即，绽出最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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