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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柯扶着车辕跳下马车,那门前便奔出来一个五十余岁的健壮汉子,着一身宽松白衣黑裤,手上拿着酒葫芦儿,谈笑间嗓音浑亮爽朗,乃是镖局总头赵洪德。

    阿柯便大步奔上前去,皱着眉头做愠恼模样:“还说戒了!阿爹,你又出去买酒喝!”

    “谁说的?老远闻见酒香,知是我闺女来了,这不,拿着空酒葫芦预备装酒呢哈哈哈!”被看穿的赵洪德面上现出少许尴尬,赶紧伸出长臂将她轻轻一揽。

    眼睛却早已被那车后的几瓮花酿将将勾了魂去。

    知义父一向嗜酒如命,阿柯便命手下将那坛坛酒瓮往后院搬去。伙计们自来欢喜大小姐,纷纷上前来帮忙。

    ……

    后院暗房里,七八瓮老酒倒出来,加起来却不过刚好够满一只酒葫芦。阿柯命人将那隔层掏空,每只酒坛内便各个掏出来三个灰色的小瓷坛。一共三七二十一个,正是那被害的二十一名堂主骨灰。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soy君,其实阿柯目前的身份已经和山贼差不多鸟→→。。

    ☆、第12章干娘柳眉

    骨灰一字排开,众人颔首不语,眉宇间都是愤慨。

    赵洪德原本祥和的面容早已换做一脸悲肃,沉着嗓子道:“……此次天和会大损,赵某愧对这些与我上过刀山下过死海的生死兄弟!他日若查出奸人,必要将他祭血于众兄弟牌位之前!”

    他原是被逼谋乱的绿林出生,讲究的最是个肝胆义气。与天青门的野心勃勃不同,他拉帮结派与朝廷对抗,为的不过是让苍生安泰。这些年朝廷日益复兴,他便也生出归隐的心思,本寻思着为兄弟们谋划一番好归宿,哪儿想末了却让他们命丧黄泉。心中痛责,话未说完,啪一声便跪下二膝,双手拱拳先做了一拜。

    阿珂忙与众人纷纷就势跪下:“誓与帮主同生共死!”

    赵洪德默哀一刻,长叹道:“送进暗室,立了牌位让兄弟们供起。二十一位堂主功劳赫赫,我等切不可忘了血海深仇!”

    “是!”几名黑衣走上前来,将坛子小心揽起,躬身退出门去。

    赵洪德方才转向阿珂几人,缓了声道:“这一路过来辛苦几位,途中可还顺利?”

    阿珂拱手抱拳,难得的收起惯常不羁:“回义父,一路只做观光赏玩,倒还算顺利,亦未曾听到天青会与朝廷传出什么动静……只是方才进城时经了一点小波折,正好躲过士兵的一番盘查。”

    胸口还在微微钝痛,想到那年轻武将一双濯濯逼来的探究眼眸,不知为何有些停顿。方才一心记挂于酒坛,此刻想起来竟也觉得他面熟……可惜带着头盔面罩看不清楚。

    一旁的丫头闻言,插嘴道:“帮主不知,大小姐城门口遇上淫贼了!那将军被她煽了一掌,竟然也不追究,怕不是看上咱家小姐了!”

    阿柯羞恼,挑眉瞪过去:“杜鹃你再胡说,封了你一张巧嘴儿!”

    杜鹃忙吐吐小舌,自去后院收拾屋子。

    阿柯见周遭无人,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只长条木盒:“阿爹请看。”

    赵洪德接过来打开,却是一根细长的鼻骨,那鼻骨深处泛着一丝胭脂色的袅袅红浊,若非细看实难分辨。

    阿柯道:“死前应是中了浓烈魅毒。当日女儿同易先生赶到之时,那二十一名堂主尸首异地,脑袋悬于通往镇中的大树之上,尸身则留在驿馆,形体放浪无遮……委实不堪入目。”

    一直默默不语的马夫闻言便卸下一身厚棉袄子,露出本来的面目,只见他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瘦骨清风,接了话茬儿道:“主上治下严谨,若非一般毒物堂主们亦不会轻易就范。这毒应是苗疆罕见的魅毒‘胭脂红’,入鼻淡而无味,却能轻易深入骨髓,少量久吸成瘾;若一次吸得过量,必挠得人色欲腹中猛烧,此时若再遇男女之色,则欲火喷发,理智全失,非至死则不休。堂主们怕不是……”

    那内里的情形,不说众人亦能想象得到。然而这样的不堪,却是不能启齿的。

    赵洪德默了片刻,眉眼间浮起一抹阴云:“此次多亏易先生……只是当日现场的帮派必然不再少数,我天和会多年严谨正派,此次一番不仅势力大挫,名誉亦堪堪毁于一夕。应尽快查出那幕后的凶手,洗刷众位堂主的不白之冤!”

    易先生忙拱手领命:“主上放心,属下已让人去暗查天青会。天青会自老帮主过世,如今在江湖上越发行踪消隐,那新帮主虽无人见过,然而性情阴阳不定,野心昭然若揭,不排除是他们铲除异己。”

    阿珂亦开口道:“堂主们自小待阿珂亲厚如长辈,京城方面,则由女儿暗中探访。若果然是朝廷绞杀,来日必然将那小皇帝的脑袋割下来祭奠!”

    赵洪德本还在点头,闻言眉头抽抽,举起鸡毛掸子敲了阿珂一计:“臭丫头,几时说过要你来掺和?你柳姨这些年不知数落过我多少次,怪我教你武功,整日耍枪弄棒不像个样子!如今荆州总坛既已失守,此番来京你便好生物色一个恰当婆家,只要不是那达官贵胄,家中小殷即可。女儿家家的,再不要随我一同颠沛流离。”

    阿珂吃痛,然而这样的话却也不是第一回听他唠叨,左耳进了右耳立刻就出。摸着微麻的脑袋道:“柳姨还说,女人切不可太过懦弱,再如何也须有一门自立的本事,学点儿防身功夫有何不好……”

    “既知道那点儿三脚猫功夫只能用来防身,便好生给我安分些。若还知道孝顺,便去东坊大街看看你柳姨,她知道你要来,早几天便在为你张罗。”赵洪德打断,做着一脸严肃冲阿珂挥了挥手。

    知义父其实是不愿将自己掺杂进那些恩怨是非,阿珂心中温暖,嘴上却飞过去一句“阿爹怎不替自己张罗张罗?”

    见那厢鸡毛掸子又要伸来,赶紧恭身退出暗室,自换了身衣裳往街上寻了柳姨而去。

    她是八岁上被收养的。从周家深夜冒雨逃生后,一路跌跌撞撞,不知吃过多少苦头,后偶然混进一只北上的货舱,便到了荆州。那时乱党正盛,天下之乱不可形容,她没有生存的本事,又不愿去那肮脏虚伪的大户人家服低为仆,便与一群野孩子混迹于各个赌坊、妓院间,靠偷窃抢掠为生。运气好了,从嫖客身上摸一只荷包,吃几餐饱饭;运气不好时,就算偷个馒头也要被抓起来一顿群殴。

    彼时她的头发已然长出来,短短不过一掌的长度,小脸儿又脏又黄,没有人看出她是个女孩儿,下起手来从来不会手软。最苦的那个冬天,衣裳破得根本遮不住半分严寒。寒夜里又饿又冷,撑不住时亦想过回山南州去找李燕何,走了几步却想起李燕何一袭青衣水袖,假模假样的学着唱腔,那戏词儿却偏偏每次都挑得恰到好处的笑话她。阿珂又觉得自己混得如此邋遢,那小子平日里就愁抓不到戏弄她的把柄,这样回去必然又要被他嘲笑,便死要面子咬着牙坚持下来。

    与赵洪德的相遇便是在那个冬末。她蹲在墙角旮旯里,饿得头晕眼花,满脑子都是昔日在大悲寺里偷吃的烤野鸡儿。看到赵洪德一身玄色棉袍,将一名袅袅婀娜的美妇从马车上揽下,那美妇丰臀细腰,穿得虽不是珠宝宝气,举止间却自有一番形容不出的勾人媚艳。

    她便认定这是对妓院里头出来的窑姐儿与恩客,摸了把小脸,假装跑得慌张,一擦身就将赵洪德腰间的荷包顺进袖子里。荷包沉甸甸的,那一刻美好的不知形容,仿佛已经看到满桌子的美食在向她招手。然而她还没跑两步呢,后衣襟已经被倒吊起来了——

    “小子,小小年纪却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赵洪德沉着嗓子,将阿珂袖子里的荷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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