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卡夫卡说过这么一句话:所有人类的错误无非是无耐心,是过于匆忙地将按部就班的程序打断,是用似是而非的桩子把似是而非的事物圈起来。
我现在的处境便是利用婚姻把自己解决不了的事给圈起来。
小时候,我就试着以童话般地情节幻想过自己当新娘时的模样,深信新娘就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而自己一定要做新娘中最美丽的那个。
也许命运之神冬眠刚醒的缘故吧,她没能听清在月圆的夜晚,一个小女孩朝着瞬间坠落的星星的祈祷。任她千万次的编排,也没能编排出自己的婚礼竟会是个意外——一个匆促的对策,一个简单而又复杂的谎言,一个由两个封闭的茧的组合,也许什么都不算是。
通常当一个人把自己逼进牛角尖里的时候,有两种情况出现:一、想出办法,付诸实现;二、想不出办法,把自己给逼疯。我想好了对策,但这个对策已足以使我疯狂。
1(一)
“嘭,咚”当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下一秒便陷入了昏迷。
为什么会是这么熟悉,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到底以前来过没有,但为什么会不记得呢?我一步步小心地走着,好静,为什么没见着人呢。
“有人吗?”我轻轻地问着,一声、两声,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因该有人听到的。我害怕极了“咚、咚”什么声音,我停住颤悠悠的脚步,四处张望,没有任何东西呀。细听,只有我粗重的喘气声和不规则的心跳声,一定是我太紧张了。怎么办,这条路到底有没有尽头,我的头皮开始发麻,喉咙好干,脚也开始不听使唤了。忽然发觉脚提不起来了,身子却是一个劲地往下坠,当我想到要呼救时,却再也喊不出声音来时,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我闭上眼睛,头似被大炮轰过一下似地快要炸开来了。
“不!”我竟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缓缓地睁开眼睛,对上另一双眼睛“啊!”所有的恐慌都倒了出来。
“晓静,你怎么啦?”
当我看清是阿母时,才慢慢地恢复了平静“阿母,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了!”
“晓静,你没事就好,阿母差一点就再也见不着你了,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阿母说着就挂着泪笑了,望着阿母憔悴的模样,我又要她担忧了,难道我睡了很久?
“车祸!”所有的记忆一下子呼之欲出“文浩呢,文浩,他有没有事,阿母!”
没想到阿母刚刚转笑的脸一下子便灰沉了下来,不住地用袖角拭眼泪。
“阿母,文浩在哪里,我要去看他。”我感觉到不祥的因子正在肆无忌惮地扩散,不!我一定要去看文浩,他一定会没事的。
“静啊,你别难过,阿浩,他----他走了。”阿母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对我的杀伤力绝对是惊人的。我一下子就像被雷阵住了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刚落地的脚软了起来,身子便似抽去了主心骨般瘫了下去。耳边只听见阿母在呼着我的名字,那声音就却与我隔了一个世界似渺茫、凄惨。我好想答应她,却又找不着声音的方向。
好久好久,大概过了一个世纪吧,我睁开了眼睛。怎么我所对上的都是泪脸,难道我以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又到处搜索了一番,为什么文浩没有来接我。
“阿母,小妹,小妹醒了!”大姐的喊声把我吓了跳,大姐怎么会在这,我这是怎么了。“小妹,你急死我们了,呸,呸,瞧我的乌鸦嘴!小妹你醒了就好,阿母这几天哭得眼泪加起来都快成河了。”
我望着坐在我床沿的阿母,红肿的眼眶还在不住的淌泪,凌乱的发丝贴着额头,阿母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我都有点不敢置信,那会是我的阿母。
“晓静,你,你没事吧,我是阿母啊?”望入阿母那有些浊顿的双眼,我的眼睛模糊起来,泪水竟如刚被挖掘出来的泉水,一个劲地往下流“阿母,我没事了,我想去看看文浩,行吗?”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等你身子好些的时候,会带你去看的啊,来,你也有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我煮了些你最爱吃的燕麦粥,我去拿来,还热着,趁热吃。”阿母转过身偷偷地抹泪,我知道她是不想伤心,她却不知道事到如此,我已经身心俱疲,麻木不堪,已没有任何情感可言,文浩一走,也带走我的情感,这也许是他没有料到的。
第二天是文浩出殡的日子。一大早,亲戚朋友们都来帮忙了。空气显得特别的沉闷。我的耳边只听见文浩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吼声,而我相反却再也哭不出来了,只是木木的发呆。文浩的同胞哥哥文斌走到我旁边,望着我的模样,用与文浩相同的嗓音安慰我:“水静,文浩不在了,你要保重身体,以后有什么事,找我就好了。”
就那么一刹那,我仿佛又看见了文浩。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吓着了文斌“水静,你怎么啦?”
恍若一声惊雷把我从幻想中拉了回来“没事,大哥。”文浩怎么会回来呢,他已经死了。我苦笑地搜索着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按照习俗:小辈死了,长辈是不能去送的。世上最悲哀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于文浩的死连只与他相处一年多的我都不能释怀,何况两位生他养他的父母,那些个世俗的避讳怎么能够阻止得了他们那颗破碎的心。
在文浩的尸体送入焚尸炉的时候,文浩的母亲又一次晕厥了过去,我一见情形不对马上扶住了她。亲戚朋友们一下子围陇过来,姐姐见状也立刻过来帮忙。在约一盏茶的时间,婆婆才悠悠地醒转过来。也不知为什么,婆婆见扶着的是我,马上站了起来,扑到公公身上嚎嚎大哭。
从文浩死后到坟场她都没有与我说过一句话,有的只是她那忧怨的眼神,倒是公公说了句让我宽心的话:“晓静,你妈只是一时接受不了阿浩的死,你别往心里去啊,有空的话你就常来看看我们。”唉,我又怎么会怪文浩的母亲,她是爱子心切,何况当初我与文浩的婚事她一直都没有释怀。也许当初我就不该与文浩结婚。
一年后我才从文斌的口中得知文浩的母亲一直认为我夺走了他的儿子,并克死了他。
(二)
终于回家了,打开门,一股沉闷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四天没有回家了,桌子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灰沙,我现在终于明白阿母为什么每天最勤快的便是擦拭地板,没人住尚且如此,每天有人进进出出的能带来生气,也能带来人世间的灰灰尘尘。文浩你放心,没有你在旁边一起做家务,我也能够让我们的家一尘不染的。
已疲惫不堪的身心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力气,支撑着我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去打扫一间屋子。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电话响了。我放下手上的活快步拿起电话,里面传来母亲柔和的声音“晓静啊,晚饭吃过了没,晚上要不要阿母过来陪你啊。”
我抬头望了一下挂钟,没想到自己一个人忙了近四个小时还不觉得“阿母,没事的,你不用过来了,您和阿爹也都累了好几天了,早点睡吧,等我把一些事物处理好,我会过去看你们的。”
“那你要早点睡啊。”想来我如今更是不能让阿母放心了。
放下电话接着我的活儿,想不到原本空旷的房子竟能被我整理出这么多没用的东西来,当我把那些垃圾费力地拖到楼下的垃圾箱中,我不由地显得格外的轻松和畅快,就好像把二十多年来的所有不快都倒入了垃圾箱。
高中毕业却没能考上大学,以为进了同济大学的全日制自考班,就铁定可以拿出文凭,也可了去阿爹的心愿,为我们水家出一个大学生。千算万算却没能算到岁末全国自考改革,原定的课程不是教材过时被别的课程取代,就是教材重新增加了内容,而原本两年半的时间安排现要再加上半年,也不知道半年后能不能顺利拿到文凭。每次回家看着阿母忙着为我做好菜,阿爹已经为我的工作开始作打算,就只等我的大专文凭。在一旁的我食不知味,倍受良心的谴责,而每次回家对阿爹阿母的愧疚感是有增无减。从没想过不知什么时候起,我的学业竟成了我此生最沉重的负担,它象块磐石般生了根,缠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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