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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深仇（第1页）
“你身上携了鬼族的气息。”於铄看了一眼蓝衣银发的少女，眼神无奈。
“今日吃了一只魅灵。”青恒头也未抬，继续闭目冥思。
於铄故作吃惊：“你不是最厌恶魅灵吗，怎么以她为食？”
“正好饿极了，顾不得挑了。”
“好哇。”於铄把了把蓬蓬的胡子，“我这徒弟媳妇儿学会糊弄他师尊了。”
青恒一听这话，赶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坐起，红着脸争辩：“哪里来的徒弟媳……你那好徒弟空许诺言，一千年全无踪影，负心至此，以为谁愿意屈就于他……”
她的声音弱了下去，脸色很不自然。
“是吗？”有一褐色兔子飞步跳过来，身子钻进於铄袖袋，脑袋探出来左摇右晃，“在下恰是个极为守信的灵物，又心急意切，既然青恒公主如今已了无牵念，不如就让於铄做媒，你我在此喜结良缘，给这秋冥狱换个喜气的面目，你看如何？”
青恒顷刻冷了脸，抬手要教训那老兔子，於铄急忙敛袖将它护住。
“你这兔子休要揶揄，小青恒早与我那金尊玉贵的好徒儿情根深种，如今好不容易相逢，千载辗转苦尽甘来，你怎么忍心横插一脚？”於铄的语气虽听着是在训责那兔子，但却神情慈祥，笑眯眯的眼睛透出一丝欣慰的意味，却隐含无尽的悲凉。
“太酸了太酸了，听不得了！”兔子吵闹着蹦出於铄袖袋，朝黑雾弥漫的山脊跳去。
青恒惊讶半晌，方问於铄：“你怎么知道？”
“昆仑镜。”於铄端正身子，继续书录《万灵册》。
昆仑镜，溟川灵祖的圣物，两川五境所有灵物梦寐以求的宝贝，可通万境，观九天，甚至连与外境隔绝的凡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无论有多繁常琐碎，都会被记录其中。
神通如此的镜子不仅灵气万丈，脾气也是大得惊人。当年溟川圣守於铄执意从一众对所谓“青龙余孽”讨伐不休的灵物手下救下青龙公主，因而被川境圣尊罚入秋冥狱，赴狱前一刻，溟川的镇川之宝昆仑镜仿佛气绝了似的，直直从紫云台上跌落，自毁灵息变成了一块身僵魂死的石头。
溟川众灵徒百般思解无法，最终还是将昆仑镜送来了於铄手里。
“你还知道什么？”青恒好奇地盯着於铄。
凡界苍空脉元里的一颗寒光琉璃瞳，寰宇玑里成千上万缕仇恨恶念，还有水魂剑下不计其数的魂识魄体……
“……我都知道。”
於铄始终从容不迫。
“我还知道，你想等待机会，一举毁了凡界天脉，这样便能灭掉整个川境，因为凡界天脉便是川境地脉，是川境根本，是川境万脉灵息集聚潜蕴之合。”
青恒没有言语，任於铄仔细陈说她的心思。
“你不断用寒蚀术蚕蚀圣尊在凡界天域设下的结界，引得许多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灵物擅自入凡，如此一来，凡界地脉不久后也将会在无形中被捣毁。”
“你想断绝万物根源，毁天灭地，涂炭生灵……”
“是啊。”青恒重新靠回洪扶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孩子，我知晓你怨恨难平，可这一千年来，你一次次为巫善渺茫难寻的灵息发疯发狂，不放过寸厘青熐灵息出现的地方，一次次灰心又一次次强撑心力振作，幸好凡界灵脉奇异，终于出现青熐灵元重生之躯，你们终于有机会解开一切，为何你转过头来还是执意要毁掉这川境呢，即便不论那凡界苍生何辜，只思虑你近前的，在你毁掉一切之时，你的巫善还会存在吗，像你这样寻他的人，恐怕也不会有了吧？”
於铄语重心长地规劝青恒，接连叹着，沉重的声气苍凉如古钟。他知晓满心仇恨的她无法听得进去任何大仁大善的道理，只希望那个她最珍视的名字可以唤回她蒙尘的本心。
青恒闻言，轻轻抬了抬眼，美眸深处是固执到底的顽艳流转：“师尊难道忘了这整个川境是如何待我青龙族灵的？”
“大千世界，全在微尘，何必拘于爱憎而曾此心也？”
青恒冷然笑了：“微尘？这举世的愚昧生灵的确都应该变成毫芒微尘，破毁虚无，荡然无存。”
於铄猛然变了脸色，横眉冷目怒视天边，秋冥狱上空一瞬有如雷车碾云。
“我有悔……”他语气狠重地自说自话，忡忡于心许久，突然听得身旁闷重的“扑通”一声——
青恒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字一顿地道：“师尊曾一力将我救下，我这条性命今日便任您处置。”
於铄极力保持冷静：“若我真的要杀你呢？”
“任师尊处置。”青恒面色沉定。
“你大仇未报，情缘未了，等待千年的良人还未相认，当真会甘心将自己的性命葬送我手？”於铄运转术法，缓缓抬起左掌，堪堪要向青恒的额心击去。
青恒闭上眼，按住躁动不安的水魂剑，安安等待於铄的“死令”降临：“师尊心系苍生，而我却注定与您背道而驰，曾经您为了救我承受莫大的罪惩，万载英名毁于一旦，这些都是青恒欠您的，如今您既已知晓一切，青恒这便坦荡从明，还了您的恩情。至于那些根植于我心底的旧事是否会有实现释解的一天，全看我往后的造化了。”
於铄看着她，几乎要气笑了：“你是幻想自己会像巫善一样，死后灵元重现？”
青恒未回应，於铄继续道：“你是不是想着，如此纠惩一过，以后你便再也不欠我，我自然再也没有理由插手你报仇之事？”
“你可知灵元重现是多么机会渺茫的事？你可知我当日费了多大周章才让他四散的灵息聚集到了凡界？你又可知他赴死前究竟在昆仑镜里看到了什么？你究竟明不明白，现今摆在你眼前的所有可行的路、可握的机缘都是他为你铺就成全的？你为何就不能按他所期望的，放下仇恨，放过自己？”
於铄从未如此激动以至气愤得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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